一觉醒来,身体还是被绑得严严实实,动弹不得。米歇尔那家伙却不见踪影,昨晚发生的事情太难以置信,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她。我现在躺在客厅的地板上,厨房传来哼歌的声音,米歇尔在那里没错了,关键是我怎么过去。
只有一个办法了,我滚过去。这个家的房间布局我已经很熟悉,厨房就在客厅的左边,我蜷缩身体,将身体重心往左移,慢慢滚过去。很好,就这样向厨房前进吧!刚滚没多远,后背就撞到障碍物。这不对劲,因为客厅很宽敞,再加上我选的这条路没摆放什么家具。还是看一下比较好。
我转过身体看到一双穿着拖鞋的脚,又白又细。视线往上方移动,看到清凉的水珠图案。「前辈,你这是扮演虫子吗?」那双脚的说话了,不对,是脚的主人,米歇尔说话了。
「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绑成这个样子,我要找你松绑啊!」我立即移开视线,侧着身子对她说。
「噗,那你不会叫我吗?」
叫?原来还有这个方法!我恍然大悟。米歇尔帮我解了绑,我站了起来,后背朝着她。「那个,前辈,你为什么不转过来?还有,你脸为什么那么红?」她靠过来问我。这可不妙,我得处理一下。
「米歇尔,厕所在哪里?」我背对着她问。
「在客厅的右边,玄关附近,怎么了?」
「没什么,谢了。」
我尽力不让她看到“那个东西”,正面贴着墙,摸索着走到厕所门口,飞快的走进去。大约过了两三分钟,我走了出来,身体轻松了很多。对了,必须要洗手才行,把沾上的液体冲干净。
洗完手之后,我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,在镜子的角落看到门口笑嘻嘻的米歇尔,嘴里还说着不妙的话语,「嘻嘻嘻,那就是传说中的zi wei吗?」我听到后马上僵在原地,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。「放心,我不会说出去的。」米歇尔走过来,对我妩媚一笑,「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?先来吃饭吧。」
我随着她走到餐桌前,但还是不敢正视她的脸。转眼间注意力就被餐桌上的饭菜吸引过去,这真的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做的吗?虽然她是魔法使啦,我不由得对她心生敬佩。她到底是干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。
圆形餐桌上只摆了一盘菜,不知道是汤还是菜,一个个气泡在紫色液体的表面不断冒出,散发出的恶臭连苍蝇也退避三舍。这和她昨天做的晚饭简直就是天壤之别,好像我捏住鼻子气味也能钻进来。
「说到英国的饭食,除了土豆就是黑暗料理了。」米歇尔自信的说。如果不是她用晾衣夹夹住鼻子的话,我一定会觉得她很帅的。
「黑暗你个鬼啦!快点把这坨东西处理掉!」我再一次冲进厕所。
早上饭还没吃就这么折腾,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极度劳累。扶着墙走出厕所,希望这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。
然而,米歇尔又让我大开眼界,昨晚遇到的其中一头龙,正在对着那紫色的不明物体大快朵颐。用晾衣夹夹住鼻子的米歇尔在一旁抚摸它的鳞片,好似一位驯兽师。她把龙给训养了?龙的体积变得比昨晚要小,也是这个原因?
啊不行了,看到龙吃得这么欢,我本来就空空的肚子更加饿到极限,几乎趴到地上。给我点东西吃吧!不管什么都好,只要不是黑暗料理,我快饿死了!不行了,意识……渐渐……模糊了……
「主人,我来喂你吃饭吧,啊~」
这是哪里,天堂吗?那是谁,长着狮子耳朵的红发美少女,克莉丝?不止是克莉丝,那米白色头发的,莉塞尔?还有凯蒂、茱莉亚、卡洛儿,大家都在。我真的来到了天堂!等等,总觉得好像少了谁,缇……什么来着?想不起来,感觉脑袋摇晃的很厉害。
「前辈!前辈!快醒醒!」
「嗯?米歇尔?这里是哪?」
睁开眼睛,场景转换成了米歇尔家的客厅。我之前好像晕过去了,看到她一脸焦急的神情,应该直到刚才都在摇晃我的身体,想让我醒来吧。这次醒来,我察觉到饥饿感全无,身体很轻盈。
解决了肚子问题,该进入正题了。我席地而坐,把米歇尔拉下来,与我视线相平。「米歇尔,回答我,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?你为什么会使用魔法?」
「唉~」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,「那我就告诉你吧,首先,你有没有听过“爱恩特米兰”?」
听到熟悉的名字,我抑制住激动的情绪,差不多是脱口而出:「是我梦中的异世界的名字!」
「不不不,」她摇摇头,「第一件事,那不是梦,第二件事,这里就是爱恩特米兰。」我听得有点糊涂,她又给我解释:「这里是我根据你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,你可以叫它“梦境”。真正的位置在爱恩特米兰的一个角落,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具体是哪里的。」
「你到底是谁?」听到这里,我对面前的这个人提出质问。
「我不是说了吗?我是米歇尔,是一位魔法使哦。」她轻松的样子令我警觉。
「为什么要这样做?」我问。
米歇尔站起来,拍拍灰尘,「你好好回忆一下,自己第一次醒来是在什么时候,那之前在干什么。」我第一次醒来是在课堂上,在那之前……对了!是在和魔王战斗!最后被一道白光吞没,然后就醒来了。「没错,而且你那时候已经死了。」米歇尔说。
「啥?」
「你被魔王的泯灭之光吞没,肉身早已化为灰烬,你现在只是灵魂状态,被我创造的世界,“梦境”吸纳。」
「那,我可以复活吗?」
「可以,倒不如说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这是神界给转生者的一项福利,死了之后可以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,进入到由他记忆构成的世界中,自己找到方法复活。但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,一旦进入到“梦境”,转生者的能力会被封印,直到出去才能解除封印。而且,“梦境”会随机生成一些怪物,来阻挠转生者的脚步,不让他复活成功。如果转生者在“梦境”中死去,他就会丧失这次机会,就说明灵魂也死去,再也没有了。」
「也就是说,昨晚的龙是随机生成的,那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?我那时在大街上啊!」
「“梦境”是完全根据转生者的记忆运行的,只会重复记忆中发生过的事。你家被毁是真实发生过的,只是换了种方式,从人为变成龙。」
「人为?」
「没错,在真实的记忆里,你因为被赶出来而产生怨恨,在大街上点燃了煤气罐。」
「这怎么可能!」
「之前说了,“梦境”是完全按照你的记忆运行的,昨晚的连环爆炸也是真实发生过的,而一切的始作俑者,就是你。你趁着天黑大家都睡熟的时候作案,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完成整个过程。至于你为什么毫发无损,是因为你及时躲到远处的墙后面,精心计算过爆炸范围的你应该很容易办到的吧?」
不敢相信,我是怎么完成这么高智商的计划的,更何况只是一时兴起……
「不是一时兴起,你早就计划好了。只因为一场小矛盾就起了杀意,连累到整条街的十几户人,包括住在你对面的叫米歇尔的女孩!」她抓住我的脖子用力摇晃,表情既悲伤又愤怒。
「米歇尔?」我想起来了,当时确实有一个叫米歇尔的留学生到我们班,她也确实是我游戏中的后辈,又恰巧住在我家对面的公寓……难道说!
「没错,我也转生到爱恩特米兰了,获得到创造“梦境”的能力,然后被神安排为其他转生者进行复活仪式的任务。当我得知那个波文•巴齐尔就是你的时候,我是多么欢喜啊,终于能够报仇了。」她的表情因仇恨而扭曲,手里拿着一把刀。我心惊胆战,却又动弹不得,手脚被魔法阵困住了。
她挥刀的一刻,我闭上眼睛,做好再死一次的觉悟。她的死的确都是我的错,如果我的死能让她好受点的话,何乐而不为呢?只可惜那些正在等待我的人们了,克莉丝……那是谁?不对,她怎么还没下手?
我疑惑地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米歇尔哭泣的脸。「我果然还是下不了手……前辈!我喜欢你啊!」米歇尔把刀扔在一边,抱住我痛哭。
手脚的束缚不知不觉间解除,我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,尽力去安慰她。
过了很久很久,米歇尔才稳定情绪,离开我的身边。我依然对她充满愧疚。就算她不杀我,从今以后我们的立场也依然停留在凶手和被害者的关系,因为这是我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罪孽。不管是前世,还是今生。
太阳西垂,看来真的过去了很久。我的肚子叫起来,声音很大。米歇尔微微一笑,「前辈真是容易饿呢,没办法,我去做饭给你吃吧!」她好像开朗了很多。但是,我真的能吃她的饭吗?有毒最好,没毒只会加深我的愧疚。
望着她在厨房劳作的背影,我悄悄地走到玄关,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。默默的,从此以后不再与她相见。从大街上可以看到夕阳,金灿灿的光芒撒落到街边的废墟上,真壮观啊。
整条街都被毁掉,在这个世界是两头龙干的,现实中却是我一人所为,真不敢相信啊。沐浴在夕阳下,我的一天就这样结束吧。
云层遮住刚出来的月亮,流浪狗开始活动。今晚免不了吵闹。我坐在高地上,看着越聚越多的流浪狗,心里烦躁。不对劲,小区好像没那么多流浪狗,它们的数量还在增加,几十只甚至上百只。更让我吃惊的是,流浪狗集团正向我移动!
云层飘散,借着月色我看清了很多东西,刹那间感到毛骨悚然。那哪里是狗,而是更加危险的东西,狼。是米歇尔所说的随机生成的怪物,地球上不存在的生物。那火红色的体毛,轿车般的体型,锋利的獠牙,以及那凶恶的眼神,是来自迷宫的火狼。嚎叫着,奔腾着,向我袭来。
附近全是废墟,找不到藏身的地方,就算藏好了,以狼的嗅觉也能很快找到我。与其和它们打游击战,不如待在原地摊开手臂,闭上眼睛等待死亡。反正我已经罪孽深重。
一阵强风吹过,无数的悲鸣声传入耳中,我睁开眼睛。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巨大身影,和昨晚的龙一模一样。龙背上有一个人,在指示着龙对狼群发动攻击。龙爪肆虐,狼群队伍被打得支离破碎。
「使用吐息!」那个人发出命令,龙扇动翅膀,居高临下朝着残存的狼群释放吐息,狼群全部灰飞烟灭。我想我还是赶紧走比较好,免得继续给她添麻烦。「等等,前辈,不要走!」米歇尔从龙背上下来,跑到我面前。
「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待在一起了,再见吧。」我无视她,加快脚步离开这里。「永别了。」
这一次米歇尔没有使用魔法阵,她直接从背后抱住我,「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别走,待在我身边,好吗?」
我不说话,也没有再向前走,只是默默地感受她温暖的怀抱。
没有了家的我找到了另一个去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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